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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hjnbcbe - 2025/6/2 15:56:00

前置书评:男主白切黑,有点短的小言情文,跳着读的,回忆穿插的文,回忆的篇幅不多,回忆多的,感觉脑子不够用,强烈推荐!

书名:坠落

作者:慕拉

小说简介:舒梨追边寂的时候,她还是舒家娇纵高傲的小孔雀。而边寂,是她家请来的家庭辅导。

一眼就能看得出的贫寒,两套衣服来回换,那双清冽的眉眼却永远高高在上。舒梨喜欢他,又不喜欢他。于是,她想方设法将他从高傲神坛拉下,让他拥有凡人的七情六欲。分别过后再见,已是几年后。

舒梨早已从天堂跌落,一无所有。无助之际,遇上当初被她不认真对待的男人。他一身西服熨帖,眉眼冷寂,从她身边经过时,没落下一个眼神。

而后,男人却回头,向她伸手。舒梨以为他是要报复。两人在一起后,纵然再亲密,都不曾谈感情。直到某天醒来,舒梨手指上多了一枚戒指。怔愣间,身后的男人拥过来,揽住她的腰:“我好像,从没教过你始乱终弃。”*

男主白切黑,前期真的穷,清贫大学生家教x小妖精,后期翻身强制爱*双洁,桑晚和闻野是你情我愿的关系。

自她看他可怜将他捡回家,各取所需就成了他们之间的默契。后来,桑晚结婚,新郎是闻野的小叔。两人婚礼意外相见,互装不识却暗潮汹涌,没人知道他们有过那么一段。

婚礼后台的化妆间,闻野将桑晚逼至角落,执拗地在她锁骨间落下吻痕,一遍又一遍地问:“他也会这样碰你么?”而化妆间外,沉寂在阴影处的男人,身着新郎礼服,右手夹着烟,那一点细碎火星正坠在烟尾,猩红而冷冽。

小说片段:


  新来的家教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,但舒梨并不关心。
  她靠着天台栏杆,熟练地从Marlboro烟盒里抖出一根烟,手指在烟蒂的三分之二处轻捻。
  圆圆的小薄荷珠被捻爆,浓烈的薄荷香气弥漫鼻尖。
  烟刚点上,舒梨就看到楼底下多了个身影。
  澄黄夕阳映衬之下,男生穿着白色T恤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,头发没有很短,稍稍遮盖住半额。
  ——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,舒梨自然看不到他的脸。
  但是她记得他的模样。
  记得他刘海的长度,记得他高挺的鼻梁和从未动过一丝波澜的眸。
  他身高腿长,从容不迫地离开她家。
  看着这个背影,舒梨心口堵上口气,更加闷烦。
  这夏日的蝉鸣惹得她耳朵疼。
  这愈走愈远的身影,惹得她心烦意乱。
  隔日,他又来了。
  舒梨在侧厅见到他。
  仍如第一次见面那样,桌前摆着几本书,佣人给他倒的茶端端正正放在书边。
  他为舒梨摘抄的重点笔记就放在书的最上面。
  他坐在那,神色淡然。
  舒梨真的很讨厌他这个样子。
  讨厌他这种高高在上的态度和眼神,明明他才是最不堪的那一个。
  舒梨这次没有像昨天那样逃课,没有避而不见,而是直接走上前。
  “说了让你不要再来,你听不懂吗?”
  舒家财力雄厚,连个小小的侧厅都金碧辉煌,每一块砖似乎都价值不菲。
  边寂听到舒梨的声音,只静静地抬头看她。白天侧厅都亮着灯,那明亮而辉煌的灯光映衬着他峻深的五官。
  眼前女孩娇俏精致的小脸掩不住无由来的敌对和蛮横,落在他眼里,他却能视若无睹,不动声色。
  边寂用他修长的手指平静翻开笔记本,淡声道:“今天讲作文。”
  舒梨一口气憋在心口,差点被自己噎住。
  边寂是舒梨妈妈给舒梨请来的雅思家教老师,据说是清大高材生,年年拿奖学金,在校期间的论文登过金融报纸。
  偏偏舒梨讨厌这种高材生。
  更讨厌他用虚伪的清冷外表来掩饰他下作的行为。
  “我妈给了你多少钱,至于你这么听她的话?”
  舒梨骄横乖张,喜恶全写在脸上。
  边寂仍然置若罔闻,翻阅着笔记本。他的手指甲修的很干净,就像他这张脸。
  舒梨从没见过长相这么干净的男生,鼻骨挺拔,清癯内敛。
  “我们只有两小时。”他出声提醒。
  舒梨却是笑了声,“那你就在这继续坐两小时吧。”
  只要两小时的固定教学时间到,边寂就会走。
  也是等到过了两小时,边寂才会走,不管这期间舒梨如何刁难。
  舒梨丢下话,转身欲走,可又想到一直这样不是办法,边寂明天还是会来。
  细思过后,她改变策略,主动坐到边寂旁边的位置上。
  盛夏天气炎热,舒梨的头发随意盘着,几缕碎发落在额前,耳边,和细长白嫩的脖颈上。
  蕾丝裙两条细细的吊带勾勒着直角肩,裙子领口的弧度偏低,仿若能瞥见深壑。
  她知道自己哪里有优势,她有漂亮的脸蛋和超出同龄丰满的弧度。
  她借此靠近边寂,离得过近,呼吸被刻意喷洒在他脖子皮肤上。
  “你觉得我和我妈,谁比较漂亮?”
  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。
  边寂本能地蹙眉,对于舒梨的靠近也本能地有排斥。
  他往边上微侧,却被舒梨拉住胳膊。
  纤细白皙的手臂围绕住他的手臂和胳膊,她贴身靠近,从未有过的触感让他的眉头皱的更深。
  舒梨整个人贴在边寂的胳膊上,裙子领口也蹭着他皮肤。
  一阵怪异的炙热和麻意逐渐席卷而来。
  边寂要推开舒梨,舒梨却紧盯着他的眼睛,问:“我妈哪里好,她给你很多钱吗?”
  “你要钱,我也能给你。”
  “可是,你真的会喜欢一个三十多快四十的女人么,你喜欢她,不如看看我——”
  她扬着尾音,唇角笑意带着毫不遮掩的嘲弄:“起码,我比她年轻。”
  边寂绷着清瘦下颌,舒梨话里的意思再清晰不过,她的玩弄意味也很明显。
  舒梨是有玩弄的资本的,因为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。
  玩弄和他们不在同一水平线的人,本身就是他们这类有钱人的恶趣味。
  视线无意扫到舒梨领口,影影绰绰的线条就像她这个人一样嚣张蛮横。
  陌生促烈的心跳骤起,边寂陡然起身,推开舒梨。
  舒梨受力往边上侧了一下,没生气,唇角反而勾起一抹得意的笑,而后很快散去。
  她终于看到他生起波澜的眼。
  可是她觉得不够。
  舒梨一把拽下边寂,趁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。
  边寂双手钳住她纤瘦的肩膀要推开起身,她却死死勾住他脖子,好似只要他想用力把她推开,她就能把他就地掐死。
  挣扎几番,边寂终是让步,压抑着气息问:“玩够没有?”
  “没有。”
  舒梨笑靥浅浅,唇瓣近距离贴着边寂的唇,没有碰上,似碰非碰最是撩人。
  “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。”她追缠着。
  舒梨身上有种道不清的香味,似是薄荷,又似是一种尼古丁。她的呼吸掠过他鼻尖,勾着他的心神沦陷进这味道里。
  但边寂还保持着清醒,撇开头,避开舒梨无限近的唇和微热的呼吸。
  “我和舒总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这是他唯一的解释。
  舒梨滞愣一秒,蓦地笑了。
  “舒总。”
  她笑着:“舒总。噢,对,她是舒总。”
  一个在外男人无数、最喜欢包养年轻男人的舒氏集团的负责人,舒连漪。
  舒梨用手指指尖轻轻勾勒边寂的脸,俏丽的杏眸此刻好似失了焦距。她问:“你长这么好看,又是她最喜欢的类型,真的不是我想的那样吗?”
  她又轻抿起唇,“或者,你只是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为她的盘中餐。”
  “你早晚,会被她吃掉的。”
  ——直到此刻,边寂终于知晓这些天舒梨对自己的敌意到底是源于什么。
  她太稚嫩,她的敌意和心思几句话就表达的明明白白。
  面对舒梨的胡搅蛮缠,边寂其实可以有自尊有骨气地选择推开,但他只是选择无视,忍受下来。
  因为他很需要这份工作。
  所以,他再加一句解释:“不是你想的那样。舒总只是请我来给你当家教。”
  “是嘛……”
  舒梨忽地露出哀伤惆怅的表情,“她是不是对我很失望?高中勉强毕业,培训机构的课也不好好上,差点把地方给砸了,现在就只能找你这样的高材生来教我。”
  “她应该很希望我早点考过雅思吧,这样就能早点把我送出国,以后都能眼不见为净。”
  说着说着,她就把脸靠在了边寂的肩头。
  这个男生肩骨宽挺,身上衣服一直是两套来回换,一眼就看得出的贫寒。
  可是他很干净,连衣服上都有着干净又特殊的皂香。
  舒梨问他:“你说,她这么想丢下我,为什么不直接包机把我送出去,然后就对我不管不顾呢?”
  “这样我在国外是生是死,能不能活下去,她都不用管了。”
  舒梨像是在呓语,像个精神出了问题的病人。
  她千变万化,时而这样,时而那样,完全无法令人琢磨透。
  边寂背脊僵着,尽可能地撇开头,离舒梨远一点。
  他全身心的抗拒,舒梨能感受得到,且愈加激发起她的挑战欲。
  她太讨厌此刻他还高高在上的清冽眉眼。
  她要把他拉下神坛,坠落,沉沦,拥有最低等的七情六欲。
  她就是要挑战他。
  “你不是专业的英语老师,我妈会无缘无故给你这么一份工作,肯定有她的意图。”
  “你不知道,她最喜欢你这样的大学生了。”
  “年轻,蓬勃,身材又好。”
  舒梨的掌心碰触着边寂心脏跳动的位置,他有肌肉,她感受到了。
  少年人看似瘦削的身躯其实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  “我比她年轻,也有钱。如果你要跟她睡,那不如跟我。你要的,我也能给你。”
  边寂不自觉箍紧她肩膀,眉头紧蹙,眼眸里多了抹冷意。
  这股冷意像刀,剜在舒梨脸上,似是在告诉她,此刻的她有多羞耻,有多不要脸。
  舒梨脸上始终漾着笑,此刻的她像个引人堕落的小妖精,嘴唇轻轻碰在边寂耳垂,鼻息里尽是热意。
  碰上和瞬间,边寂一把推开她。
  桌上的水杯落地,没有碎,但水洒了一地。
  舒梨摔坐在地上,还在笑,唇角的梨涡陷得很深。
  她抬头,望着站得笔直的男生,看他眉头深皱的脸。
  然后她带着笑意从地上起来,整理着自己的白色蕾丝连衣裙,那是她新买的夏季限定款,她很喜欢。
  可惜裙摆已经有些弄脏,还被打湿了大片。
  舒梨轻轻拍了拍,坐到原来的位置。
  她拿起边寂做的笔记本翻阅着,语气懒怠,听不出情绪,像是刚刚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  “老师,不过来上课吗?”
  边寂有半刻的怔滞,勉强从刚才的情绪中抽身。
  他永远不知眼前这女孩到底想做什么,她长得娇俏漂亮,眉梢之间带着几分清稚,但她的言行却那样出格。
  她还不满二十,充其量,就是个娇生惯养没长大的小孩。
  边寂敛下心头浮躁复杂的情绪,整理一番,坐回原位。
  “今天讲作文。”
  舒梨懒懒回应着:“知道,你说过一次了。”
  边寂垂眼瞧她,她真的生的很好,鼻骨细挺,睫毛纤长卷翘,皮肤白皙细腻。
  仿若是察觉到边寂的目光,舒梨稍稍抬眼,眸光和边寂对上。
  她露出个粲然的笑:“老师,请专心上课噢。”
  边寂别开眼神。ωWω.GoNЬ.οrG
  舒梨却紧盯着他的脸,捉弄的心思又袭上心头,她问:“老师,你什么都会,什么都教吗?”
  边寂以为她指的是英语,便点了一下头。
  可舒梨却杵着下巴,笑意盈盈地看他,“那老师,我想学S·exualintercourse,你教吗?”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 舒梨很佩服边寂的定力。
  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,却能一本正经拿过笔记本,在上面一笔一画地写下“S·exualintercourse”。
  表情甚至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。
  舒梨看他写的字,字很好看,英文字母连体,清隽有力。
  她继续托着腮,抬眸看他,挑逗的意味明显。
  “老师,我要你亲身示范。”
  黑色水笔的笔尖在笔记本上倏地顿住,墨水渗出一小块圆晕。
  他的脸色终于有变化了。
  舒梨满意勾起唇角,期待着边寂的反应。
  边寂背脊再次僵直着,从未有过的感觉从下往上侵袭,胸腔也似有了别样的情绪。
  他的视线直直落在自己停笔的那个英文词组上。
  还差最后一个e没写完。
  而舒梨在这时候咯咯笑起来,像枝头畅快的鸟儿,毫不掩饰着笑声。
  她以为他是块木头,原来也会脸红。
  她伸出涂着裸色指甲油的手指,指尖轻碰他泛红的耳垂,笑着:“老师害羞了呀。”
  边寂没躲,凸起的喉结微滚,握着黑色水笔的手指逐渐用力。
  从没一个女生像舒梨这样,对他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。
  在舒梨说出那个英文的时候,他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经受住她的故意撩拨。可他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,舒梨后面的那句话,太引人想入非非,他实在无法当作没听到。
  微微闭眼之后,边寂睁眼,侧头对上舒梨笑意盈盈的眼。
  他从不为自己的清贫感到羞赧,在阐述这个事实的时候,反而给人一种反差极大的清傲感。
  这就是他这个人最独特的一点。
  他对舒梨说:“我很需要这份工作。所以,请你好好上课。”
  有那么几秒,舒梨被这么一句简短的话震慑到。
  说不上为什么,她的心脏犹如被一双手掐紧,让她无法喘气。
  ——不好玩了。
  舒梨变了表情,笑意敛去,小脸冷漠着坐直身体。
  边寂看得出她不高兴,以为她会发脾气甩手离去,可她却只是坐好,在几分钟的沉默过后,反问他:“还不上课吗?”
  ……
  这是舒梨认识边寂的第三天,也是她第一次好好坐着,听边寂给她讲课。
  撇去别的不谈,光看边寂这个人,这一身廉价衣服并不能遮掩住他的优秀。
  他对她很有耐心,逐词逐词地讲解,念起英文来,声调倒是出乎意料地标准。
  舒梨上过一段时间雅思班,不久后有一场考试。但是在一周前,她在培训机构闹了事。
  为了不影响后面的考试,舒连漪给她找来了边寂。
  舒梨见边寂的第一眼,目光就无法从他身上移开。
  他长得很好看,眉眼孤傲,眸子澄澈,似是从未被这纷杂凡世染指过。
  但他是个穷小子。
  身上那件T恤的领口宽松,看得出这件衣服洗了又洗,穿了很久。
  手腕骨节突出,没有手表,全身也没任何的装饰物。连手机都是几年前的旧款式,而且很新,不是主人保护的很好,就是贪便宜买的旧款。
  舒梨当时想,她妈怎么回事,怎么就不给她的小白脸买个最新款的手机呢。
  还有衣服,怎么也不多买几件限量版的。
  这么抠门,一点都不像平日里为情人大方花钱的舒总。
  舒梨当时不明白,但是现在明白了:边寂不是舒连漪的新任情人。
  就边寂这副唐僧般对女色不为所动的样,舒连漪是不会喜欢的。
  她妈可不喜欢木头——
  啊,不,边寂是块假木头。
  至少刚刚,他还因为她一句话而脸红呢。
  想到这,舒梨忽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成就感。
  两小时很快结束。
  边寂收拾书本,给舒梨布置今天的作业。
  “以刚才的课堂示范写一篇小作文,用上讲过的短句,类似的词组也可以。”
  “好。”舒梨应得轻巧,没有讨价还价。
  边寂不禁抬眸看她,似是意外她的配合。
  舒梨直对着边寂的目光,笑了起来,脸颊左侧的梨窝有些晃眼。
  夕阳透过她身后的玻璃门透进来,她背着光,但每一根发丝都像是在发光。
  “老师,我今天上课这么认真,可以给我一点奖励么?”
  边寂皱起眉头,不知舒梨又在打什么主意。
  舒梨要的奖励,是让边寂带她出去。
  在培训机构闹完事后,舒连漪就不允许她出门半步,家里好几个佣人盯着。
  她很闷。
  “我为什么要帮你?”
  “因为你需要这份工作。”
  面对舒梨如此肯定的回答,边寂不甚明显地勾起唇角弧度,似是清嘲:“我帮了你,大概就会失去这份工作。”
  舒梨马上说:“我可以按她给你的薪资结给你。”
  似是怕边寂还有顾虑,她又拉住他的手腕:“如果我妈要辞退你,我自己请你。薪资翻倍。”
  边寂重新和舒梨对上视线,她的眼睛会说话,水汪汪的,这会儿还带着点虔诚。
  喉咙口忽然压抑着一个字,边寂知道自己可能是脑子抽了,否则他怎么会想答应她。
  这很明显是一个赔本买卖,不被允许出门的女孩被他带出去,无论发生什么,都需要他来承担后果。
  但是这又好像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,因为舒梨给了他保证,他不会失去这份工作。
  “我为什么要相信你?”他对着她眼睛问。
  舒梨莞尔一笑,“因为……”
  “你就是会相信我啊。”
  她的自信和张扬,是会蛊惑人心智的毒药。
  边寂胸膛发紧,嘴唇紧抿着,有瞬间失去了清醒理智。
  是的,他就是会相信她。
 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,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轻易地相信她,但偏偏——
  他就是信了。
  而他还因此,有了少年人青春期迟到的心悸。
  “两小时。”边寂深思熟虑之后,跟舒梨约定时间。
  舒梨一口答应:“好,两小时。”
  在舒梨去楼上换衣服的时候,边寂收拾好书本,坐在侧厅等。
  时间不算很长,也就十来分钟。她从楼梯上下来。
  头发梳成高马尾,原先的白色连衣裙换成了贴身的吊带背心,热裤下的两条腿又细又白。
  边寂的目光在停顿须臾后便移开,喉结微微滚动。
  舒梨觉察出边寂这微乎其微的动作,故意走至边寂身边,挽住他的手臂,娇声喊他:“好哥哥,我们走吧。”
  她是故意的,边寂很清楚。
  同时他也输了。
  他抵挡不住她的任何一切。
  她仿佛就是他的潘多拉魔盒,只要打开,他就无法抗拒。
  边寂跟佣人打招呼,借口带舒梨出去买英语用书,并声明两小时内回来。
  佣人向来知道他们家小姐鬼主意多,不敢轻易放行。等跟舒连漪通过电话,在舒连漪应允后,才让舒梨跟边寂出门。
  外面的空气就是比家里好。
  一出舒家大门,舒梨就先闭眼深呼吸了几口,身心畅快。
  四下无人,边寂问沉浸在橙黄夕阳之下的她:“你要去哪?”
  “当然不会是跟你去买书。”
  舒梨睁眼,看着边寂,转而又笑,“担心我么?”
  边寂气息微变,回答不出来。
  随后舒梨轻飘飘的一句话,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。
  舒梨轻巧笑着:“你还不够资格呢。”
  重机车的轰隆声由远至近,黑色炫酷的机车在他们两人旁边停下,骑车的少年带着头盔,露出棱角分明的五官。
  他斜着嘴角吊着抹笑,朝舒梨丢去一个小号女士头盔。
  舒梨接住,而后利落地翻身上车,坐在了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身后。
  少年转动油门前,轻佻的眸子打量边寂,从头到脚。
  然后意味不明地轻蔑笑了声,载着舒梨,轰隆离去。
  尾气席卷,边寂站在原地,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。
  他在担心什么,他能有什么资格担心。
  像舒梨这样恣意娇纵的大小姐,何以会需要他这种廉价的担心。
  他只不过,是被利用的那一个人而已。
  夕阳笼罩下的江市有令人恍惚的宁静。
  舒梨坐在机车后座,没有带头盔,风吹起她的梳成马尾的长发,尽情享受着速度与自由。
  在晚风的呼啸声里,周洛南问她:“刚才那个就是你新来的家教?”
  舒梨回了些神,散漫地应:“怎么?”
  “你妈看男人的眼光挺好。”
  舒梨脑海中闪过边寂的脸,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因他而起的不悦。WWw.GóΠъ.oяG
  其中可能也交杂着半分她对舒连漪的维护。
  “……滚。”
  她可以冷嘲热讽她的妈,但别人不可以。
  “停车。”舒梨冷着嗓说。
  周洛南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,马上道歉:“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随口——”
  “对不起,你别生气。”
  舒梨不为所动,依然只说两个字:“停车。”
  重机车在马路边停下,舒梨翻身下车,丢下头盔就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走。
  周洛南在她身后喊她:“舒梨——舒梨——”
  他摘下自己头盔,寸头利落桀骜,平日犀利冷酷的脸满满写着焦躁和愧歉。
  “舒梨——”
  舒梨没应他,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。
  周洛南看着愈行愈远的小小身影,懊恼喊了声:“艹!”
  ……
  舒梨沿着马路不知走了多久,黄昏时刻,这个城市车水马龙。
  她嫌吵闹,绕进不知名的小巷,寻求片刻的清净。
  与市中心的繁华喧闹不同,小巷后面是还未拆除的老城区,有着市井的热闹。
  骑摩托的,骑电动车的,不断从她身边掠过。有老妇坐在家门口洗菜,也有孩童背着书包在巷道奔跑。
  这儿老旧,落后,却充满烟火气。
  是舒梨从未感受过的,烟火气。
  一盆水从舒梨身旁不远倒下,舒梨下意识地往边上躲。
  是刚才那个洗菜的老妇在倒洗菜的脏水。
  舒梨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,老妇打量着她,眼神疑惑。
  她忽略掉周遭和老妇同样的打量目光,一直往前走,没有目的地。
  不知过去多久,舒梨觉得走累了,掏出手机给周洛南发了个定位,然后倚在一棵梧桐树树干上点烟。
  夹在指间的女士香烟亮着一点猩红光亮,充满薄荷气的白色烟雾漫进空气里。
  对面是玲琅满目的小炒餐馆和面馆,生意很好,来来往往都是人。
  他们身上的汗衫还带着做了一天工流下的汗液,有浓烈的味道,舒梨不愿靠近。
  这是喧闹的市井,是她完全没接触过的世界,也不是她需要接触的世界。
  舒梨等待着周洛南过来接自己,不经意间,视线停顿。
  距离不远也不近,她清晰地看到,前方熟悉的那个人,还穿着今天穿的那套衣服。
  他用下午教她写英语作文的那双手,从一家装修寒酸破旧的面馆里端出几个被客人用过的碗,放到门边角落的水池里。
  边寂在洗碗。
  他连低头洗碗的时候,表情都那么认真。
  舒梨忽然很恶劣地想,既然他做什么都那么认真,那他在床上的时候……
  是不是也会这么,认真。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
盛夏的傍晚,有风,有蝉鸣。
  蝉在枝头聒噪着,市井的喧闹却将这蝉鸣掩去。
  舒梨站在梧桐树边看了边寂许久,直到手中这根烟燃到尽头。
  她觉得很巧。
 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,竟然都能碰见他。
  她看着边寂在这个只有几平米的小面馆里忙活,洗碗、擦桌子、端面送来给客人。
  他这一连串娴熟的动作,能看出这是他每天都会做的事。
  舒梨又点了支烟,斜靠着梧桐树,远远观赏着边寂的一切。
  他的忙碌,在她眼里,像场真实电影,一点一滴地落在她眼里,凝在她心口。
  盛夏还带着燥热的晚风拂过,梧桐叶哗啦啦响。
  夕阳消散,天边逐渐被灰青笼罩。
  第二支烟快燃尽的时候,舒梨看到,边寂身边多了个女孩。
  十来岁的模样,乌黑的头发梳成两个麻花辫。个子虽然小,可已经明显有了青春期发育的曲线,身上的T恤和短裤紧身得过于尴尬。
  舒梨看得到边寂在跟女孩说话,周遭的嘈杂却让她听不到他到底说了什么。
  她以为女孩会说什么回应,结果看到的却是女孩对着边寂打手语。
  舒梨错愕的目光落在那女孩的笑脸上,久久没有收回。
  一个在说话,另一个用手语回应,与常人不一样的交流方式。
  最后,舒梨看到边寂冲女孩笑了下,耐心又温柔地揉着女孩的头。
  原来他也会笑啊。
  周洛南的机车哄鸣声老远就能听到。
  舒梨往周洛南可能会来的方向看去,转而重新再抬头看边寂。她觉得自己像个可耻的偷窥者,在偷窥别人的生活。
  她收回视线,垂眸自嘲笑了声,而后往另一个方向走。
  在前方转角的路口,恰好跟周洛南碰上。
  舒梨什么都没说,连对视都没有,就直接上了周洛南的车。
  轰隆的重机车声总会惹来路人的侧目,连在跟妹妹交流的边寂也听到了。
  他忽地恍惚,抬头去看。
  但眼前只有黑夜到来前的灰沉,除去看了百遍的熟悉景物,再无其他。
  ……
  回家的路上,舒梨没出声,周洛南也没敢主动搭话。
  等机车停下,周洛南摘下头盔,才鼓起勇气小心又歉疚地问舒梨:“还生我气呢?”
  “气完了。”舒梨说着,利落下车。
  她不是小气的人,有些劲儿过了,就算是过去了。
  不爱记仇,也不爱翻旧账。
  周洛南这才宽心地笑起来,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,“那先别回去,好不容易出来一趟,我们叫上几个人,待会一块——”
  “下次吧。”
  舒梨回绝,兀自瞧着手机上显示的时间,计算着自己从出门到现在到底过去了多久。
  “差不多两小时了,我得回去。”
  听舒梨这么说,周洛南很是意外,硬朗的眉毛挑起:“你妈只给你两小时出门?你还准备听她的按时回去?”
  “不是她。”
  “那是谁?你以前可没这么听话。”
  舒梨怔愣片刻。
  是的,她就没听过谁的话。
  那现在,她是在听谁的话?
  边寂?
  凭什么?
  不知怎的,舒梨忽然生出几分道不明的焦躁。
  她不愿就着这个话题继续,收起手机,对周洛南丢下句: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  走到大门口时,她又停顿住脚步。
  “一会有时间吗?”
  周洛南眼眸一亮:“有。”
  舒梨抿唇笑了笑,令人琢磨不透:“好,帮我去趟商场。”
  隔日。
  边寂按照每日约定好的固定时间过来时,才知舒梨擅自改了学习地点。
  边寂跟着引路的佣人来到宅子后面的露天泳池。
  放眼望去,泳池透蓝的水面在日光下微波粼粼。
  只是泳池边只有遮阳伞和躺椅,躺椅边上的小桌上摆着一杯橙黄果汁,再无他人身影。
  边寂本想开口询问,可佣人只带了路,马上就走了。
  四周一片安静。
  边寂耐心等待着舒梨,时间一分一秒过去。
  不知过了多久,他的身后终于传来舒梨的声音:
  “老师。”
  边寂转身去看舒梨,漆黑眼眸却蓦地收紧。
  舒梨长得白,张扬又漂亮。盛夏日光与她身上纯黑的比基尼形成强大的视觉反差,笔直纤白的腿一步步朝边寂走近,眼神直直对着边寂,唇边带着笑。
  “你来了啊。”
  她说着,又在中途停了下来,坐到了遮阳伞下的躺椅上,姿态悠闲地端起冰镇过的果汁,咬着吸管小小抿一口。
  边寂不知舒梨意欲何为,此刻她的脸,她泳衣包裹下的沉甸,都在暗示他非礼勿视。
  他转过身,嗓音不轻不重:“学习时间到了。”
  “我知道呀,老师不是什么都会教么,我想学游泳,老师教不教?”
  轻快的语调,让边寂不自觉想起昨天。
  昨天舒梨让他教她做·爱,现在又——
  他始终无法理解她到底想做什么。
  舒梨瞧着沉默的边寂,舒适翘起二郎腿,卷长的睫毛轻轻眨着,说话声是很刻意的清甜和娇气:“老师,你怎么不看我?”
  边寂背脊发麻,似乎已经感知到舒梨直勾勾的眼神落在自己后背。
  “难道老师……是觉得害羞吗?”
  舒梨精致的脸蛋露出点笑意,“我都不害羞,老师害羞什么呢。”
  边寂觉得无话可说,抬步欲走,“我去里面等你。”
  “——你每天从这回去,都要刷盘子么?”
  突兀的问题,舒梨问出来的时候,饶有兴致地等待边寂的反应。
  边寂果然停步,回头看她。
  他的回答在他的眼神里,他意外又诧异,不知她怎么知道。
  舒梨全身无骨似的,懒洋洋靠在躺椅上,细长雪白的手指还握着橙黄果汁,带着水珠的润泽嘴唇微张:“跟你打手语那女孩,是你妹妹么?”
  边寂沉着眸,表情定住。
  “你怎么知道?”
  “原来我猜的没错,她真的是你妹妹呀。”舒梨连自己都叹服自己的观察力,她又问:“你亲妹妹么?”
  边寂已经不知道舒梨到底怎么知道的这些,更不知道她问这些的目的。
  他不是很愿意说自己的私事,只回:“这是我的私事。”
  不愿意说啊。
  舒梨瞬间露出委屈的表情,委屈巴巴地望着边寂:“我就是想关心关心老师嘛。”
  “……”
  边寂回过头,继续背对着舒梨。
  他竟然不敢看她,总觉得看一眼,他就会着她的道。
  她危险又乖张,无法猜透。
  舒梨对着他背影,叹息一声:“看着挺可惜,小小年纪就不会说话。她是听不到,还是不能说呢?”
  边寂陷入恍惚。gòйЪ.ōΓg
  他能从舒梨的问题里听出与她平日行为不符的真诚,更惊叹愕然于她用“可惜”来形容他妹妹,而不是大多数人第一反应的“可怜”。
  这种恍惚,让他心口松动。
  “后天性耳聋,能看懂唇语。因为听不到,所以就慢慢失去了说话的能力。”
  “她叫什么名字?”
  “沛沛。”
  “多大了?”
  “12。”
  “那里是你家么?”
  “不是,亲戚家。”
  回答完,边寂停顿,反问舒梨:“你为什么问这些?”
  舒梨无辜地抿嘴巴:“好奇嘛。”
  她放下果汁,赤脚朝边寂走来,圆润白嫩的脚趾涂着好看的车厘子红。
  停在边寂身前后,舒梨伸手抽走边寂一直拿着的书,放到旁边桌子上,对边寂说:“老师,教我游泳吧。”
  “不。”
  言简意赅的拒绝。
  不过完全在舒梨的预料范围内。
  舒梨顾自从边寂眼前晃过,她的后背薄瘦白皙,只一条黑色细带悬在那,蝴蝶骨和腰窝清晰可见。
  纤腰细肢,简直白到发光。
  随后就是扑通一声,舒梨跳进泳池,水花溅起一大片。
  她在水里畅快地玩着,纤细的手臂和长腿在水下晃来晃去,明明是在对边寂视若无睹,可总有那么几个瞬间,她的眼神是定在他身上的。
  边寂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。
  短暂的几分钟过后,舒梨忽然扑腾了起来,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往水下坠,很快就变成挣扎。
  “救——救命——”
  边寂发觉情况不对的瞬间,竟有了心慌的感觉。
  她让他教他游泳,难道是因为真的不会游泳?
  不会游还敢直接下水——
  边寂来不及分辨舒梨溺水到底是真是假,什么都来不及想,直接跳进泳池里。
  他朝舒梨游过去,捉住她胡乱扑腾的手臂后,将她拉过来,再将她抱起。
  舒梨仍在拼命挣扎,但有了边寂的力量,她缓和了一些,双手顺势搭在了边寂的肩膀上。
  水流的压力使他们靠得极其的近。
  边寂托抱着舒梨,想办法将她带离泳池。
  可这时候,舒梨却突然搂紧他的脖子,用力往下,带着他一起往泳池里坠。
  这是完全没意料到的一个动作,边寂猝不及防,失了力,整个人沉入水下。
  边寂只通一点水性,被拖入水下的那瞬间所幸没有被呛到。他在水下憋住气,睁开眼,本能地想往上游,结果却看到近在咫尺的舒梨不似刚才恍若溺水那般挣扎,反而是用手捧住他的脸。
  边寂几乎来不及挣脱抗拒,他们的唇瓣就紧贴在了一块。有的人死了,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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